aˊ meˊ ge suˋ ngi he tungˊ hiong gaˊ cug gi i ge im i munˇ
imˊ ngog congˋ zogˋ zaˋ vongˇ gie
文|楊孟珣
圖|Kris Kang
場地協力|知了咖啡
料理串起了人與人的情感,也喚醒一代與一代之間的記憶;看似遙遠,實則親近。音樂創作者黃玠身為擁有1/4客家血統的歌手,循著餐桌上的軌跡,重新挖掘與拼湊屬於自己的客家記憶拼圖。
許多人認識黃玠是從一首《香格里拉》的民謠旋律開始,「香格里拉在哪裡?讓我們去找尋」平靜且深刻的歌詞,撫慰了聽眾的心情。作為土生土長的臺北人,黃玠到三十多歲才發現自己擁有1/4的客家血統。在得知自己的外婆是新竹關西客家人後不久,他騎著摩托車、沿著台三線造訪這座純樸小鎮,訝異地發現當地高中生們都說著一口流利的客語。「我感覺那裡有股蓬勃的生命力,雖然在地人會自嘲小鎮『好山好水好無聊』,但卻對地方有著強烈的歸屬感,這讓我很羨慕。」
理解客家文化,從味覺與聽覺開始
「其實我真的對客家文化很不熟⋯⋯昨天為了這個訪談還一口氣把《茶金》看完。」黃玠剛坐下便先自首,引得眾人大笑。由於外婆在大學時辭世,母親也未曾主動提起家族的客家血統,因此黃玠對客家文化總像是圈外人般懵懂。「我有個大學同學是屏東竹田人,有次到他家開的麵店吃麵,不誇張,我到快20歲才第一次吃到客家粄條,很喜歡!」回憶起初次嚐到粄條的滋味,黃玠露出發現新大陸般難掩的興奮表情。
味覺成了理解文化的敲門磚,客語帶來的聽覺衝擊則帶給黃玠另一種層次的體驗,例如聽見同家經紀公司的音樂人黃小楨與家人通話時的流利客語,讓黃玠印象深刻。「慢慢才發現原來身邊有這麼多客家人。而我繞了一圈,才發現自己也是客家人。」回頭詢問母親才知道,外婆在關西出生,去嘉義縣蒜頭村讀書工作、嫁給外公,為了融入當地,只講日語和閩南語,就這樣客語在家族中消聲滅跡,只留下隱晦的飲食線索。「我覺得年輕一輩的客家人有種保護文化的使命感,但對外婆那輩來說,只是為了能在變遷的時代中生存下來,才選擇閩南語當成主要溝通方式,這並沒有對或錯。」黃玠補充。
循著餐桌拾起一片片客家記憶拼圖
瀏覽黃玠的社群平臺,不時能看見他分享過年時節,家中餐桌上擺滿的母親拿手料理:從豪邁切塊的香煎烏魚子、東坡肉、無錫排骨、麻油松板肉等,媽媽的味道早已成為他味蕾的定錨。「我媽真的很愛做菜;我外婆的料理走的是道地客家風味,但是我媽會嘗試各種不同料理手法與食材搭配,甚至還有一本厚厚的筆記本記滿自己研發的食譜。」黃玠提起媽媽的手藝,言語間流露著驕傲。
黃玠的母親出生於嘉義縣蒜頭村,是家中六個孩子的老么,從小跟著母親學做菜。而後進入出版社工作,受到作家簡媜邀請,為《吃朋友》一書擔任創意主廚,將書中承載各式回憶的菜餚重現餐桌,共計八十多道手路菜,菜系涵括江浙、客家、閩南、福州,乃至西式,道道都展現了黃媽媽的烹飪實力。「我媽做的菜很少重複,只有幾道經典菜色會反覆出現,例如高麗菜封。不過我直到前幾天問了我媽才知道,原來高麗菜封是客家菜。」黃玠大笑,原以為客家文化十分遙遠,未曾想過在每日飲食中竟是老班底般的存在。
放下筷子、拿起鍋鏟
也因為母親人人誇讚的好手藝,2020年受知了咖啡邀請,舉辦「黃媽媽酸甜苦辣廚房」料理課程,分別以酸、甜、苦、辣四大味覺為主題設計一系列私房菜單,其中「苦」的菜色包含傳統割稻飯(註1)、上海㸆芥菜、沖繩苦瓜,及菜脯蛋,可見黃媽媽的料理不分國界、菜系,只講求舌尖味蕾的豐富享受。
「我媽一直想教我做菜,可是我一直到疫情期間才開始對料理產生興趣。那時報名料理教室的大部分是國民(註2),而我是助教也是學生。」黃玠的口味受媽媽料理影響很深,喜鹹也嗜辣,「我做菜的優勢是知道什麼東西是好吃的。」他笑著說。隨著年紀漸長,黃玠逐漸放下筷子、拿起鍋鏟,現在偶爾也能下廚房、炒一道拿手的蝦仁炒蛋,或是跟著媽媽一起親手做家中常備的辣椒醬。
2022年黃玠出道15周年,舉行《今年,25歲》巡迴演唱會,今年預計發行的新專輯將以不同類型的關係為主軸,如親子、夫妻、情侶等,其中近半數作品創作於疫情期間,映照了黃玠的心境變化。「這段時間對很多人來說可能是精神折磨,但我想好好記錄下整個世界都停了下來的感覺。」黃玠說。他仍是那位時常繞著操場慢跑、勤勤懇懇地為國民寫上二、三千字信件的國王,不同的是此刻的黃玠經歷過生命中的高低起伏,回望了家族愛恨交錯的歷史。
如果說創作是一種給予,料理又何嘗不是?在烹飪與進食之間、在汲取靈感與創作之間,也在在給予與被給予之間,黃玠的每一步都走得踏實自在。
註1:「割稻飯」是早期農業社會在稻田收割季節,會邀請親友鄰居互相幫忙割稻,並將家中最好的飯菜端出來宴請親友代替酬勞,因而稱作「割稻飯」。
註2:黃玠暱稱他的歌迷為「國民」,而黃玠是黃玠國的國王。
一件跟客家有關的物件
花布枕頭
「小時候以為大家的枕頭都長這樣,長大後才知道原來這叫客家花布。」黃玠說,家中僅存的花布枕,枕芯以檜木球塊作為填充物,現今十分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