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 beuˋ ienˊ duˋ idˋ zai cudˋ ngib siinˊ fun
kiagˋ congˇ nginˇ qiˇ ien linˇ
文 于念平|攝影 Kris KANG
劇場資歷完整、身為客家人的徐堰鈴,近期擔任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泰雅精神文創劇場》的導演,四月初將在臺北表演藝術中心藍盒子演出。本劇以即將拆除的原住民觀光園區最後一日為背景,在玩笑與創傷之間,探索原民身分議題。
身分與族群認同在每個人身上,不只有朝內在挖掘的面向,也存在朝外表述的價值與慾望;特別當它進入創作領域,群體、跨文化的省思和對話讓更多空間被逐一打開,往往激盪出意想不到的新靈感。《泰雅精神文創劇場》劇本生成期間,徐堰鈴與泰雅族劇作家游以德(Sayun Nomin)對表演學與族群議題之間的關係進行了許多討論。這齣戲光劇名就讓人會心一笑,觀眾立刻能從這些字詞集合中感受到一股戲謔與游移。
《泰雅精神文創劇場》的劇中劇、園中園形式,讓人想到徐堰鈴2017年以自己的故鄉苗栗為背景所創作的《離開與重返》――此劇透過客家電視台一齣劇的拍攝過程,檢視了「客家」的自我與族群認同。對照曾獲得台灣文學獎、台北文學獎等獎項的游以德在此次創作中提問:「什麼是泰雅精神?」這問題或許也曾存在於徐堰鈴的心中:「什麼是客家精神?」,而她找到用劇場來討論族群議題的關鍵字是:「表演性」。
「我認為表演可以放在任何場域或範疇,客家、觀光、原住民、女性都可以談。」在劇場中反覆咀嚼身分的表演性,似乎使我們得以逃脫族群定義當中那些被簡化了、被二元化的「真假」論題。如劇中游以德自己飾演漢人女研究生,徐堰鈴則找了原住民演員來為外省園區警衛「蔣大哥」配音。
於她而言,表演性對身分認同的提問在於,任何真我或文化皆也存在「扮演」的層次,它並不是一張外在的皮,剝下即展現「真的」客家或泰雅,而是必須透過表演性中的反覆穿脫,去感受這動態的定義,才得以更寬闊地想像「回家的路」。
是客家語在講我們
語言是「回家的路」上一個很重要的元素。徐堰鈴在創作《離開與重返》的時期,曾得出這樣的定義:「客家人就是講客家語的人。」她形容,說客語的時候:「我從舌根、口腔感受這個語言,並且感覺我與自己『想像中的集體』待在一起。」她口中的「集體」或許可理解為文化在語言當中留下的「沉積物」。
一百年前的客庄生活我們再無法見到,不過他們生活的習慣卻會留在語言裡。每當使用這個語言,那些生活場景就藉著這些對話,重新回到我們的生活中。徐堰鈴母親曾解釋,客家話裡的「柏油路」(客語:ma ga lu,馬膠路),意思在形容添加入的煤焦油有「麻油味」,顯示當年柏油的品質不比現今,味道濃重黏稠,像是做麻油的味道。這讓已經佚失的生活景象與氣味在想像中重現。
語言當中的記憶將我們包裹
最近徐堰鈴為客家電視台播映的日劇《半澤直樹》角色配音,雖然她的客語已經說得很好,但一碰到更細緻化的發音、客語當中的雙母音,還是頗為苦惱。她表示,透過這次配音的機會,也從這些音調中體會客語發音的細膩處。
「關於身分的新靈感,常會招來好運。」徐堰鈴認真地說,多年的創作歷程裡,她發現,一旦真心想要進入身分議題的討論,就會吸引許多力量的支持與幫助。「進劇場看戲的人,心中已有百分之六十同意你、願意傾聽你要說的事情。」她分享,在政治與法條的世界,族群議題很「硬」――往往是為了爭取更好的政策、抗爭不公;而對應那樣的硬,這些議題在劇場世界則能得到一個「軟」的空間:有著能延展的彈性,能深深碰觸、進入人心的角落。這也是為什麼對她而言,劇場是一個能盡情探索身分、無可取代的所在。
一件與客家有關的物品
碼錶
擔任高中體育老師的母親把這個碼錶送給徐堰鈴。「時間」在此劇的意象亦頗值得玩味:《泰雅精神文創劇場》的「主行動」是「文化會消失」,這消失既是原初客家與原住民文化在時間當中的消失、民俗觀光文化的消失,也是「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