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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楊德涵
攝影|張天駿
在桃園地方創生圈子裡,有一位人稱大師兄的角色,他是日日田職物所主理人高慶榮。扎根於祭祀神農大帝、凝聚客家信仰,並擁有280年歷史的大溪永昌宮廟埕前,高慶榮透過老屋修整行動,配合深入在地的田野調查與自身敏銳的藝術專長,夢想打造支持文化創意工作者落腳、包容多元文化流動,以及串連交通經濟建設的生活聚落。
談起大溪,高慶榮說大部分人腦海浮現的多是老街畫面。這個與大漢溪流域密不可分的地區,因河的貫穿就成東西之別,民眾所熟知的老街位於河岸東邊,從清代、日治到西化的進程,順地利之便與歷史淵源,發展出蓬勃商業延續至今,連帶建立高慶榮過去對自己家鄉的認知。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河的西邊。出身於大溪南興的高慶榮,家就在河西,卸下美術教職返鄉做藝術設計,起初他也著眼老街,直到當時所參與的木工廠轉型計劃告一段落,挾帶著計劃期間結識的歷史和文資人脈,以及盤點地方資源的眼睛,還有本身的藝術創意,高慶榮說:「當時老街的能量已經起來,很多人在處理那邊的文化,可是我們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卻沒有人做,我想來試。」
那些破敗與遺落之間的
回到河西,那是桃園升格為直轄市的後幾年,高慶榮形容初期家鄉的文化像沙漠,「過去因為離台北太近,任何活動台北辦完就跳過桃園,到新竹、台中去辦。」回到南興該如何起頭?他想起地方大廟永昌宮旁的廢棄倉庫,里長答覆可以活化後,高慶榮連結先前在老街執行「街角博物館」的資源,開啟空間為期五年的以修代租計畫,並賦予它「日日田職物所」的名稱。
街角博物館旨在收藏看似平凡卻別具意義的珍寶,而始終守護南興居民、代表客家信仰文化的永昌宮,卻是當地人甚少惦記、成為背景的日常。如何喚醒人們再次視它為珍貴,造就日日田職物所各個以神農故事為靈感開展出的企劃。從嚐百草的農業行為,到開始製作農耕用具、飲食容器,甚至交易,這些象徵文明發展的典故,對應到高慶榮與夥伴創造的青草學堂、木藝工作坊、陶藝課程和市集平台,一切都在文化的基礎上有憑有據。
回憶當年身邊的人對他要從河東回河西,投遞的多是擔心和質疑,在這近十年的時間裡,高慶榮在破敗與遺落之間看見的美,有更多人一起看見了,並告訴他要繼續做下去。見人所未見,或許是人們稱他一聲大師兄的原因。
返鄉實踐無須動人情懷
「我喜歡開玩笑,是靠嘴巴吃飯,煽動啊、畫餅啊,要有餅才有動機嘛!」對於返鄉行動表示不愛賣情懷的高慶榮,覺得自己的作法更常是釐清現實脈絡、思考整理地方潛力和可能性。他相信每個地方都有自己厲害的文化或價值,但要用對方法去梳理、談述和詮釋,當有一個好的說書人,人們可以從中看見自己的位置,自然就願意加入行列。
根落南興,但高慶榮理想中的生活聚落不止於此,而是以該點出發至所有可以「串門子」的地方。他表示接下來桃園一帶會有不少重要變化,包含有些舊的空間要轉移或待打理,新建案和交通轉運站等基設也指日可待,同時此地本身有閩南、客家和原住民等多族群融合,文化的能量很豐沛。在機會與資源開始擴張之際,他期待有更多文化創意工作者來群聚,打破過去受行政區思維為主的藩籬,畢竟不一定都得要返鄉,「只要在那塊你喜歡的土地上深入,其實這就是鄉。」
生活是一場藝術的修煉
對高慶榮而言,廢墟或老物之所以令他著迷,是因為看見裡頭有人的痕跡,那都傳達著訊息:「切入一個地方,我不會被它原本的形態綁住,我喜歡跳躍思考,比較容易抓到可能性,當然不見得每個想法都會成功,但我會去梳理這件事怎麼做更有效益。」
實際上高慶榮內心還掛念著的,是流經南興家園卻嚴重受污染的茄苳溪。這條水流飽富在地歷史和回憶,卻回不去舊時長輩們在裡頭抓蝦戲水的時光,因為上游沒有妥善處理污水,導致如今魚群暴斃、異味縱橫,某種程度上,也成了居民不敢再靠近的廢墟。
幸好想像和創意不曾停止在高慶榮的腦袋裡運轉,他相信多年來已在地方建立起居民對家鄉的認同,若從文化脈絡上多加著力,並且持續累積行動、照顧小溪,或許在穀雨的節氣,能期許接下來有更多夥伴來關心這個與生活息息相關的議題,把日常的每個環節,體化為美的藝術。
✿ 一件與客家羈絆的物件——永昌宮木雕神獸
高慶榮回到生長土地日日調研,深入研究永昌宮歷史與文物。有次廟宇翻修整新,高慶榮因緣際會搶救下來一件工法細緻的木雕神獸——祥獅身上伏著一隻精神的老鷹。其細膩的雕刻技法、因時代薰陶產生的色澤,深深吸引著高慶榮。這件珍貴的木雕使他想起大溪牌樓、深植客家廟宇文化的神獸形象,以及兒時永昌宮廟埕前總有熱鬧廟會、舞獅歡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