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gˊ heuˋ he qienˋ qienˋ ge ngied faˇ ——Shino limˇ hiauˋ piˇ
文|楊孟珣
攝影|李維尼
許多人認識林曉培是藉由〈煩〉與〈心動〉兩首膾炙人口的歌曲,卻很少人知道她曾打敗陳綺貞與黃小楨等創作歌手贏得金曲獎最佳新人獎;也曾走過生命中最幽暗的低谷,去年她在出道二十五年之際發行個人EP,回敬這段刻骨銘心的青春歲月。
在她成為大家熟悉的「Shino 林曉培」之前,曾經在十七歲時飄洋過海前往日本東北的溫泉飯店駐唱,就連「Shino」(志乃)的藝名也是飯店的藝伎媽媽桑取的。當時她一句日語都不會說,電視上播的《蠟筆小新》成了她的日文教科書;《那一夜,誰來說相聲》的卡帶則是她思鄉時的唯一慰藉。「我當時其實是想趕快賺錢回台灣獨立生活,所以哪有時間交朋友,我就一個人帶著walkman,聽相聲聽到哈哈大笑,同團體的學姊都覺得我怪。」林曉培笑說。
童年是一個半月形的傷口
「格格不入」的感覺不僅僅是發生在異鄉,而是貫穿了她的成長歷程。父母在三歲時離異,林曉培自小隨著母親四處漂泊,直到七歲搬到平鎮與阿公阿婆同住,才有落地生根的踏實感。早年客家人的生活多過得刻苦簡樸,回憶起那段童年,洗澡沒有瓦斯,她就自己燒熱水;沒有洗衣機,她就挑著衣服到溪邊洗衣,甚至連插秧、割稻,到收割稻穀都難不倒她。
「想到收割稻穀我的身體就癢起來(註),那是一種肌肉記憶(muscle memory)。」林曉培笑著打了一個哆嗦。聽起來過得很苦?但是規律的生活節奏與充實的身體勞動,帶給孩子的她一種可預期的穩定感;阿婆的溫柔守護也帶給她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記得有次玩耍時不小心傷到臉,她在左臉頰上留下一個半月形的傷口,「阿婆笑說人家包青天的月亮在額頭上,妳怎麼在臉頰上勒?」儘管戲弄,每天早上出門上學前,阿婆總會把她叫過去,用竹竿上的露水幫曉培抹抹臉,當作藥膏,而臉頰的傷口竟也就這樣自然好轉,不留一絲疤痕。阿婆的愛很靦腆,但年紀尚小的她卻都感受到了。
為自己而唱
從十七歲受媽媽安排到日本發展,唱的都是客人想聽、自己連意思都搞不懂的日文歌,直到二十一歲回國後受邀成為獨立樂團「The Ladder梯子合唱團」的女主唱,林曉培才真正找到屬於自己的音樂舞台——搖滾樂。從ACDC、The Kings⋯⋯,她狼吞虎嚥這些過去錯過的經典作品,進而啟發她演唱自己喜歡的音樂類型,隨樂團在Pub駐唱的這段時期這也成為她出道前的重要養分。
二十六歲那年,林曉培憑藉首張專輯於第十屆金曲獎提名四項大獎,最終奪下最佳新人獎。同年為張艾嘉電影作品《心動》演唱的同名主題曲,又成為其另一代表作。終於走入大眾視野的她,頂著一頭叛逆不羈的短髮,唱出一首又一首女生才懂的私密心事,引起無數歌迷的共鳴與支持。然而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刻,老天卻給了她一記殘酷的回馬槍——一場車禍改變了她的演藝生涯。
彌補靈魂的缺口
「我其實沒有克服低潮,我很會裝,射手座就是這樣。」談起過往的人生低谷,林曉培非但沒有迴避,反而侃侃而談,「某種程度上來說雖然我是負面教材,但我在事件後的所有努力都是正向的,這一切努力就是屬於我自己的『硬頸精神』。」什麼是硬頸精神?她下了這樣的註解:「古代客家人的『硬頸』是講刻苦耐勞、勤儉持家;對我這一代來說,就是不畏生命的挑戰,做一個生命的鬥士。」說來輕鬆甚至有些老套,但在經歷過人生的跌宕起伏後,此刻的她說起話來堅定而自信,讓人不得不信服。
2023年是林曉培出道二十五週年,久違地推出了個人EP《願我》,收錄了三首歌〈願我〉、〈時光的劇場〉及〈Greta〉,彷彿時空膠囊般致敬這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深刻軌跡,也見證著林曉培透過音樂自癒到療癒他人的心路歷程。尤其〈願我〉找來她心儀已久的創作才女Penny(戴佩妮)操刀詞曲,兩人歷經無數晚深夜長談,一片片拾回多年來散落一地的記憶拼圖,最終才誕生這首歌曲。「Penny用音樂來詮釋與彌補我靈魂中的那塊缺口,她讓我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她。」林曉培感性地說。
在網路盛行的時代,人們的注意力變得愈來愈短暫,但仍有人願意耐心地將歲月打磨成一首歌,只為了感動自己也觸動他人,這樣的心意,多麼難得。
她輕輕唱著一首歌,像阿婆的手輕撫傷口,隨露水與時間的流轉,所有疤痕,都會變淡,變成淡淡的一輪月亮。
註:稻穀進行烘乾時,絨毛會跟著剝落、隨著空氣飄散,與人的皮膚接觸時會造成皮膚搔癢。
一件與客家羈絆的物件
客家桔醬(gidˋ jiong)
每個客家人家裡一定都有桔醬,是逢年過節才吃得到的珍貴醬料,也是我客家味道的啟蒙。我喜歡的桔醬一定要夠酸且帶金桔香,可以加一點橄欖油或薄鹽醬油調味,就是我記憶中的完美味道,配雞胸肉超美味!我在台北找尋這種傳統桔醬找了很久,後來在新店的一家雜貨店找到,店家是因為住在新竹的親戚在做桔醬,他們才有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