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ˋ tiauˇ xiuˊ zangˋ cii ienˇ tungˇ nginˇ lui guanˊ he ge se lu eˋ ——pu to siiˊ qiˇ menˋ kiamˊ
文|田育志
攝影|李維尼
都說「路是人走出來的」,這話確實不假。過去為了生活、搬運物資或是彼此交易,先民在山林與漫草中無數次穿梭移動,走出了運輸樟腦的樟之細路,也走出連接當年淡水廳到噶瑪蘭廳的淡蘭古道。而無論是山徑或步道,在時間的推移與人類的使用下,時時刻刻都在耗損,於是,人走出來的路,也該由人好好地維護。
有這麼一群人,實地走入曾經的古道,踏足前人與其後世為了移動而架起的步道,利用工具以及現地所能取得的材料,一點一點地藉由手工修復沿途遭大自然或人為損壞的路段,他們是以手作步道為號召的步道師,而在台灣千里步道協會擔任副執行長的徐銘謙,也是其中一員。
「步道一直都是跟人的生活有關,祖輩透過步道進入自然,或開墾資源、或搬運物資,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道路,所以會去維護它;現在雖然有許多步道都做得很方便,但其實已經是在向自然環境索取過多的東西。」徐銘謙形容那些深入山林的人工步道,宛如這片大地上的微血管,也一併把人為帶來的破壞輸送到山裡去。
之所以投入並推廣手作步道,是想讓人們在參與過程中體會到,人與自然本來就是一體,既然對自然有所求,反過來就得負起照顧的責任。
療癒地球,也療癒自己
徐銘謙這段分享聽起來有點玄妙,但她解釋道,多數人的直觀想像,會認為沒有任何人為、人造設施的路,就是所謂的天然步道,這話其實只說對了一半,即使是自然裡的泥土路,沒有定期維護,終究會損壞而消失。所以無論是專業步道師的團隊組成,或是帶著沒有經驗的民眾投入手作步道,都是透過修復步道,而達到「維持天然不耗損」的狀態。
與徐銘謙碰面那天,她與夥伴帶著大學生們在市區的公園裡手作步道,公園山坡上一根根由木頭做成的節制壩,是前幾次手作步道的成果,「當初公園為便於施工將樹林都夷平,導致水流對地面沖刷力度過大,造成土壤凹陷,透過這些木頭消減水的能量,其實是在爭取空間和時間,讓植物再長出來。」徐銘謙解釋道,手作步道是要與自然一起工作,等到公園裡的水與土壤穩定下來後,小樹會慢慢長成大樹,進而成為一片森林,重新接管這區域的生態,進而達到穩定。
帶著民眾一起手作步道,也是想傳遞這樣的環境教育。「當我們越來越仰賴修築得很好的步道,會忘記人類是可以走進自然的、忘記我們是自然的一部分。」徐銘謙說,第一次來參加活動的朋友,眼裡常常看不到一旁的木頭與石頭,對他們來說這些是無用的資源,可是在提倡盡可能以自然資材來修復步道的過程中,每個人終究會克服恐懼、走入自然找尋材料,也透過身體勞動建立起人與自然的連結感。
「手作步道不僅解決步道面臨的問題,同時也是在療癒地球、療癒自己;修補步道,也修補了人與自然的關係。」徐銘謙始終是這麼相信著的。
跟著步道,去到很多地方
而在徐銘謙與台灣千里步道協會投入的手作步道裡,從桃園龍潭順著山勢一路蜿蜒到台中東勢的「樟之細路(Raknus Selu)」,同樣是帶著志工一起完成的。結合泰雅與賽夏語的樟樹「Raknus」,以及客家話的小徑「Selu」,樟之細路的原名裡就可窺見這條道路連結客家庄頭與原民聚落,是先民運送樟腦和物資的歷史軌跡。
那時評估要進行樟之細路的修復,徐銘謙就注意到現有的古道,可能不是最初祖先曾走過的路線。「古道是用來行走跟交換物資,得要可以負重還要能走得安全,最陡的那段應該是為了攻上三角點才發展出來的快速路線。」帶著這樣的疑慮,徐銘謙與夥伴重新規劃平緩的新路線,也查找資料對照,才發現新路線與古地籍圖上的舊路才是大致吻合的。
「把古道找出來,或是把一個被歷史洪流、被荒野漫草淹沒的路線找出來,其實是很有趣的,很多時候甚至是這些古道需要我們而召喚我們前往。」從2000年初期開始關注步道,再到投入步道修復,好奇她是否曾經在過程中感到疲累?徐銘謙卻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因為修復步道這件事,能帶著她踏足台灣各處角落,也去訪不同地區和國家,「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以前根本沒想過會去這麼多地方,而且都很漂亮!」徐銘謙的回答很簡單,「好玩」是最大的因素,所以她會繼續走進步道、修復步道,用手作的天然方式,和自然共存共處。
一件與客家羈絆的物件
鹹菜
媽媽是美濃客家人,小時候住在外婆家,徐銘謙最難忘的是客家庄醃漬的高麗菜乾和芥菜乾,經過日曬後,將高麗菜或芥菜塞進高粱酒瓶裡,隨著時間經過,菜乾也愈來愈有風味,需要取出來作為炒菜配料時,還得要用筷子伸進酒瓶細長的口徑中一點一點將菜乾挖出來,這就是徐銘謙記憶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