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ˋge《 gongˊge se nginˇeˋ》
to ienˊqiˇli vunˇge iongˊfun tungˇiongˊsiinˇ
文 羅偉慈|攝影 蔡耀徵
從學生時期開始寫字,由演員的身分入行,導演徐麗雯去年才剛以電影《光的孩子》入圍金鐘獎「迷你劇集 /電視電影導演獎」並拿下「迷你劇 集/電視電影編劇獎」。談起創作,她説「不管是寫小說、劇本,甚至是 作為表演者,所有的體驗都是養分,將我推向屬於自己的路徑。」
一種電影工作者的養成
訪談進行的這一天,徐麗雯不只暢談了《光的孩子》的幕後故事,更一路由她的多重身分,聊到家庭與自我。短短一個午後的時間,就像是一場深度旅行,而她在六堆成長的背景正是這趟旅程的開端。
「客家話對我來說是一個禮物,當初我應徵的是客台連續劇《幸福派出所》編劇一職,沒想到林志儒導演在知道我是客家人之後,反而問我有沒有興趣接演劇中女主角「鍾文怡」的角色。」對於如此突如其來的機會,徐麗雯雖然感到懷疑,卻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她決定瞞著父母親從主修劇本創作的研究所休學,跟著劇組到臺東關山拍攝四個月。
「那段時間是我人生很大的轉捩點,像是莫名其妙地跌入了異時空。 比如說大家收工後,還是聚在一起對 台詞,有人在拉二胡、聊表演、聊生命,通宵之後隔天又繼續拍,彷彿沒有明天地在過。」第一次的演出經驗,不只開啟了她的演藝人生,更為她種下日後成為導演的種子,「同樣是這一群人,因為知道我有在做文字創作、寫劇本,於是不斷鼓勵我,幫助我順利拍攝我的第一部劇情長片《黑貓大旅社》。」即便已相隔近 20 年之久,都還是能感受到她對於這場美麗的意外不可置信的心情。
然而無論是表演或者是創作,這段路途都並非想像中順利、輕鬆。曾經過度投入角色的她,經歷過朋友們一一離去,甚至逐漸也迷失自我,「當時我相信表演有點像是降靈儀式,我必須要完全消除自己,才能夠讓角色進入我。」說起放棄生活、全心帶入每一次角色扮演的那個階段,徐麗雯其實意識到了背後的消耗及愈來愈不快樂的狀態,最終決定尋找更健康的表演方式。「所以我開始參加表演課、看到各式各樣的表演者後才漸漸明白,即使演員某些時候確實需要孤單作為燃料,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用靈魂去燃燒。」
一些更貼合自我的養分
回憶起自己執導的第一部電影《黑貓大旅社》,徐麗雯說道,「當時我才 23 歲,為了隱藏心中的不安全感我開始會武裝自己,如果有人提問,我都會認為是不信任我或是質疑我,那時候對人其實還滿苛刻的。」不只在片場跟工作人員產生了距離感,她更是將外界對於作品的評論私人化,「因為是第一個作品,就會貪心地想把所有感興趣的事情都放在裡頭,電影因此變得很私密。現在就會比較去核心化,把自己跟作品分開來看,也就不會把自己放得那麼大。」
隨著經驗的累積,當初對畫面美學、劇組分工,甚至文本撰寫都相當陌生的她,逐漸找到適合自己的拍片模式,而最新作品《光的孩子》或許就是最好的體現。徐麗雯說,這是她創作至今最滿意的作品,同時兼具美感又貼近真實的故事軸線格外動人,「這是我以單一主角敘述的故事,以前我故事裡的人都是一個個孤獨的個體,只是剛好交會在一起;可是在《光的孩子》中,所有的關係跟發展都是互相交織而成的。」電影裡,徐堰鈴扮演的主角是位頗有成績的女性舞蹈家,由她發展中的舞作為起點,經歷母親需要照護的過程,反映出作品與心境的層層轉變。
細膩如她導演的戲,徐麗雯的語言和吐露總是充滿細節卻不失分明;除此之外,從小在客庄生活的背景也培養出她習慣抽身、旁觀的思考與創作紋理。「客家」作為非主流的特質存在於她的血緣與環境之中,隱然就像錨定了心裡的遠方、給予安定的能量,「我們一直都屬於比較隱性的族群,好像可以選擇表態或是不表態,也不需要一直處在核心的位置。這對我是很有幫助的,能夠待在邊緣位置的身分讓我更感自在。」記得那天的最後她是這麼小結的。
一件與客家羈絆的物件
字詞的語境
對文字敏感也用文字創作,客家的「字」對徐麗雯來說是最特別的,「比如我們說『味道』,在客語裡寫做『味緒』(四縣腔:mi xi),就好像轉化成一種思緒;又或是『一起』,客家話我們會說『共下』(四縣腔:kiung ha ),感覺更像『共有某個當下』,這些音韻跟用詞真的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