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 羅偉慈、Ani Syu | 攝影 蔡耀徵 | 照片提供 TIDF
一句「原來你是客家人!」在一百種情境裡,可能就有一千種語氣與接續話題,或許輕快、也可能倏然深邃。於是我們很好奇,潛藏在各行各業裡,背景各異的客家人們,如何深深淺淺地長出自我認同的模樣,又是怎樣看待自己與客家的距離。
跟著《靛花》編集部,讓我們用一篇短問答的時間, 與每個別具風格的客家人重遇!
Q1:兩位導演之中,有一位是客家人對嗎?
謝欣志 :
我是,我家在桃園楊梅,但因為高中就上台北念書,客語已經不太行。(後來為了拍攝節目有回去,講兩個禮拜到一個月其實就會慢慢回想起來了。)
陳芝安:
我不是。
Q2:能不能聊聊兩位偏愛或有所羈絆的客家人、事、物?
謝欣志:
情感上是林生祥的音樂、身體上應該就是豬腳了,我阿嬤很會煮。因為食物本身會連動到情緒的海馬迴,所以當你吃到你熟悉的味道時,你會瞬間回到那個時間點。而林生祥的音樂,也會瞬間讓人回到某個時刻或情緒。其實我們這一代人已經不像我爸媽,彼此之間都講客語、對客家文化比較有根蒂;對我這一輩來說,更重要的可能是,對這塊島共同的認同感。
陳芝安:
我那時候聽完林生祥的演唱會就在臉書寫一篇文章,我是一個沒有鄉愁的人,但是我真的澈底被林生祥打敗了,我到現在還不確定是產生了什麼化學變化,但我覺得真的不是語言的問題,是你的養分從哪裡來,才是那個大背景觸動人的地方。
Q3:很好奇兩位開始拍攝紀錄片的途徑和契機!
謝欣志:
我在唸電影的時候,是在蔡明亮拍《愛情萬歲》那個時候,大概25年前吧,當時台灣應該不到10部電影。因為花太多時間看理論的書,我很想要走到實際現場,去看看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讓自己不要只有腦袋太大。那時候,我有個老師專門做紀錄片,我就跟著他,所以沒有進到電影或廣告,就先從紀錄報導開始做。其實滿有趣的,因為做的過程你會發現其實世界比想像中更戲劇性、更複雜、更不可思議,它本身給了我很多的能量。
陳芝安:
我的歷程也差不多!
Q4:每一次拍攝的題材是如何決定的?
陳芝安:
什麼不難,開題目最難!現在我們就處於兩部長片剛結束、(已經徘徊很久)準備開展下個題目的階段。題目的出現通常都是突發奇想、生活的遭遇,我們規定自己每個月都要去做一個陌生拜訪的旅行,還有強迫自己跟同業交流。像我們上個月就去拜訪一位女巫,住在一個百年的三合院裡面,還煮了印度菜給我們吃。當天我們的朋友米莎(客家女歌手)也有一起來,四個人在百年三合院度過了一個奇妙的晚上。就是會這樣不停地去陌生拜訪新的人、找新的可能性,拓展人生的視野,去看看有什麼題目值得探究,不然題目真的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Q5:本次 TIDF 的參展片《力爭》談的是新竹寶山水庫的抗爭,拍攝過程是否遇到任何挑戰?
陳芝安:
其實拍《力爭》還滿像拍偵探片的,官方有官方的論點、專業幕僚會有他們的看法、受害者有自己的角度。所以我們先拍受害者,然後翻資料找當時的縣長是誰、聽官員怎麼講,再找技術官僚、水資源局,試著還原當初是怎麼回事,雖然這也不算什麼困難,但確實是要把事情拼出一個比較立體的面相。
謝欣志:
困難點不在於處理受訪者的情緒,而是你在這個片子裡面的立場是什麼。例如,站在技術官僚的角度上也是一個尺度——寶山水庫供應新竹科學園區的用水,表示它跟護國神山一樣重要,這時候犧牲少數人是不是變成必要之惡呢?所以難的是後面的大問題,我們用什麼態度來看?即便盡可能客觀,光剪接、引言都會透露你的立場。因此,不要迴避「抱有立場」,難的是怎麼去想清楚,然後很有把握地說明自己的立場。《力爭》是個人、眾人跟政府尺度之間的對抗,很難說對與錯,這也是今天土地抗爭不停的原因。